自来水蜿蜒流到二楼突然爆管
漫天大水冲没了厨房
油罐、醋瓶，鱼一样在水里游
还有一只紫色的茄子
像一条光溜溜的大泥鳅
居然漂进了卧室
许多原以为早已丢失的东西
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
一起涌入客厅
整个场面乱得要死
这个时候
你却在盖房子

傍晚的菜市场
一块牛肉卖给了下班的白领
从案子上正中间一刀拉下
红色的带血丝
还没下锅呢
就让人好想吃
一道好菜摆上餐桌
是人生中多么美好的事啊
这个时候
你还在盖房子

那部新电影终于上映
公车站台贴着广告
海报呈复古的土黄色
范冰冰、梁家辉、陈道明
还有小马哥周润发
全是大明星
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为一件国家大事忙得团团转
事情牵涉到俄国、日本、台湾
非常严重
而你，依然在盖房子

我也够倒霉
在大马路上好端端地走
也能被车撞
一辆丰田迎面而来
擦破了我的皮肤
手肘部位虽然不痛
但不断渗血
开车的年轻女子把头伸出窗外
骂我
还问我是不是想死
她不知道
我是多么渴望就这样活着啊
你呢
不停地在盖房子

他往北方走了
乘的是有二十七节车厢的火车
连续六十多个小时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才抵达目的地
拿出身份证，交四十块钱
住一宿再说
第二天早上
你在盖房子

你一直在盖房子
先给老房子标上记号
七十天后拆掉它们
清除垃圾后
你要先在地上打坑
装钢筋混凝土的大柱子
再一层层地往上盖
二十层不够
还有三十层
你要铺楼板
要筑墙面
记着留门窗
还有穿来绕去的管线
房顶一定要有隔热层

不论气温四十一度
沙尘席卷天空
你都在盖房子
打桩机的声音响彻耳畔
每个站在窗口的人都能看见塔吊
半夜照起强光灯
拌水泥的车脏得不成样子
盖房子的工地就这样
忙碌忙碌忙碌忙碌
你就这么盖房子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你却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知道
为什么要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