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对创作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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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画家不但要强调深入生活的重要性,而且要研究对生活的理解力和感受力,这样比较切合艺术创作的特点。

“熟知不是真知。”人人都在生活中,但生活现象的实质,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到、感受到的。货币和商品人们几乎每天都和它打交道,但只有马克思第一次把它科学地讲说清楚;千百年来多少人看到了世态炎凉,而只有曹雪芹写出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的《红楼梦》。不重视对生活的独特观察和分析,是对艺术创造和艺术规律极端浮浅和无知的表现。清代思想家、诗人龚定庵在京城时,曾对山水画家戴熙说:“西山有时渺然隔云汉外,有时苍然坠几榻前,不关风雨晴晦也”。一个诗人或画家,对自然美的风景,当进入景与神会的时候,在他的脑海里可能出现不可思议的境界,这种境界往往在会心处得之,而不是人为的硬性描摹、制作出来。明代山水画家王履漫游华山后,想表现华山,他成天在考虑如何画,用他自己的话说:“存乎静室,存乎行路,存乎床枕,存乎饮食,存乎外物,存乎听音,存乎应接之隙,存乎文章之中”。可以说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可是“一日燕居,闻鼓吹过门,怵然而作,曰:得之矣夫”。我想这时画家笔下的华山,不是纯客观如照片的华山,也不是古人笔下的华山。我曾挽着铁链登过华山,也看过王履的《华山图册》,总觉得《华山图册》是画家心灵中的华山,它是景与神会的结果。“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历代大师的山水杰作都是他们心灵的倾注,是他们饱览名山大川后,感情的体现。

近现代大师齐白石、黄胄他们领悟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下功夫从艺术创造的角度去深刻的研究生活、理解生活,并在此基础上培养和训练自己对生活独特、敏锐的感受力。反映在创作上,是他们作品的趣味性和生动性,让旁人无可企及。齐白石的花鸟作品今天看似比较传统,但都是他对生活的深刻理解,对形象的独特感受,创造出的艺术形象。它既体现了事物的形态,同时也渗进了自己对生活的理解。齐白石对生活的理解力和感受力是过人的,他极善于在平常的花鸟形象中发现具有深刻审美意义的东西,人们在欣赏之时,不得不发出“真绝”的感叹。齐白石的花鸟画,都是自然界中常见的东西,所以他的作品让人感到亲切可爱。

由此可见,现在很多人拿照相机到生活中拍些照片,简单的、肤浅的对待生活的方法;只着眼于到生活中去了多少次、多少天,拍了多少照片,画了多少速写,是不能完全说明艺术创造的特殊规律的。可以说不深刻和表面化的作品是不足以表现和揭示现实世界的,也经不住时间和历史的考验。而现实世界的复杂性、丰富性又使一切简单化、概念化、表面化的作品显得苍白无力,并因而失去艺术的生命力。

首先向内涵的深刻、复杂以及表现的质朴开拓的是近现代大师的成功之路。黄胄的一些动物画作品,有非常特殊的意味,最大的特点是生动活泼,都充满着生命力。黄胄有敏锐的观察力,他能抓住动物活动中瞬间的动态,行诸于笔端。他的作品往往是寥寥几笔就能摄取对象的神情。这当然有赖于素材的捕捉,而大笔概括抓取神韵,舍弃细碎,则是作品的生命力之所在。一只普通的驴、狗甚至麻雀,在生活中极平常,但黄胄不是细致地表现它的形,他捉住一个独特的动态,以质朴的写意手法,使作品有一种深长的生活哲理和情趣。动物的习性、憨态等等,给人的感觉是微妙而生动的,甚至难以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写意画的伟大,往往是质朴的。质朴的艺术语言,多年来在中国画坛式微了,久违了,而那些充斥一时的装腔作势、矫揉造作、浅薄、浮泛的描摹手法真看坏了人们的眼睛,影响了人们的精神。因此,我们要引起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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